户外综艺：追求"极限"更要守住"底线"

近日，艺人高以翔在录制浙江卫视的《追我吧》节目时，于奔跑过程中突然晕倒。之后虽经医护人员全力抢救，但因心源性猝死，35岁的生命戛然而止。他的突然离世引得公众舆论一片哗然，在震惊、惋惜、痛心的同时，更将矛头直接指向了《追我吧》节目组和浙江卫视。

由于主打“夜景追跑竞技”，《追我吧》特意将录制时间选在了晚间。高难度的任务设定、高强度、长时间的节目录制等诸多因素导致了这次悲剧的发生，同时也将国内综艺业态中的诸多问题乱象暴露于公众面前。

这类带有竞技、对抗色彩的户外综艺在国内迅速风靡起源于2014年《奔跑吧兄弟》的大获成功。据统计，近几年来制作播出了超过20档户外竞技综艺节目。这些节目以“挑战”“体验”为关键词，邀请明星作为嘉宾，采用真人秀的形式，注重发挥编剧的作用，具有较强的故事性、戏剧性、感染力和冲击力。事实上，户外综艺设置一定的难度，明星嘉宾参与挑战，通过对抗、比赛和难以预测的胜负结果来增强节目的可看性，属于正常的节目制作逻辑，本无可厚非。但是随着同类节目的大量涌现，同质化竞争的加剧，似乎普通的趣味性挑战已经很难再吸引观众的眼球了。大量户外综艺节目选择加大挑战难度，提高冒险等级，将“极限”作为节目的最大看点，邀请明星来挑战极限运动，体验诸如消防员、飞行员、航天员等特殊职业，以强烈的视听刺激和惊险体验来博取注意力。而对于明星来说，参加综艺节目既能增加曝光度又能带来不菲的收入。在节目里展现出努力、拼搏、不畏艰险的个人特质也有助于获得更好的观众缘。于是在节目组的“帮助”下，明星们纷纷披挂上阵，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可以说多方面因素造成了户外竞技综艺朝着更新奇、更刺激的方向一路狂奔。为了追求极致的节目效果，一方面是不断升级挑战难度，让观众看得心惊肉跳；另一方面则将明星们在极限状态下出现的恐惧、崩溃等强烈的情绪等同于真情流露，进行放大甚至是夸大化表现。明星们在这些节目中所展现出的状态和平时光鲜亮丽、优雅从容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节目正是用这种反差来迎合某些观众的窥探欲。

这些具有高风险、高强度、高压力的户外竞技综艺，虽然也宣称进行了安全测试，配备了专业的医疗团队，但是近年来综艺节目中的安全事故仍然频频发生。包括《中国星跳跃》《极速前进》《奔跑吧》《全员加速中》《真正男子汉》等在内的多档户外综艺节目均出现过人员伤亡的严重安全事故。户外竞技综艺正在以一种超额透支明星的形式，冒着风险和安全隐患“极速前进”。而为了赶档期、节省时间、压缩成本，长时间通宵连轴转已经成了国内综艺节目生产的常态，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种非正常的生产机制不光将明星，也将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从业人员都裹挟了进来。在娱乐的背后，是长时间、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与付出。

高以翔事件无疑给极速前进、挑战极限的户外综艺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引发了全社会对于当前综艺节目生产机制和行业生态的反思。一方面，综艺节目的发展，需要深挖思想内涵，创新表达形式，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念，从而达到和观众的共情。而不能依靠炒星、“虐星”，一味追求刺激或极端效果，将市场价值置于社会价值之上。另一方面，综艺节目的安全保障、生产机制都亟待完善和规范。

尤其是对于存在危险性、对体能有较高要求的户外竞技综艺来说，不仅要对嘉宾的身体状况提前进行评估，更需要制定严格的行业标准，建立风险防范机制，开展安全级别评定，健全安全保障措施和应急预案等。同时，综艺节目的生产也应该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的规定，出台相应的规章制度以规范录制节奏、工作时长，切实保障从业人员的合法权益。

综艺节目是当前深受观众喜爱的一种影视艺术形式，但忽视生命、健康，缺乏对人起码的尊重与关怀，与艺术所应追求、表现的真善美完全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户外综艺在追求“极限”的同时，更要牢记并守住安全和法律这两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作者：文卫华，系北京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