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仲伟：丰富又充满趣味的体育经济学

罗仲伟：丰富又充满趣味的体育经济学本站　　事实上，体育运动中的经济学问题既十分丰富又充满趣味

　　事实上，体育运动中的经济学问题既十分丰富又充满趣味。这里试举一个关于竞赛机制的例子来说明体育运动独特的市场经济规律，也借此一窥体育经济的魅力。20世纪50年代，路易斯（Louis）是美国著名拳击运动员，高超的竞技水平使他独霸世界拳坛，一度成为当时拳击界收入最为丰厚的运动员。

　　但是，自从他打败了德国拳击运动员斯凯姆林（Schmeling）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对手敢与向他挑战，他也因此没有了比赛，当然也就没有了比赛收入。

　　经济学家尼尔根据这一案例研究发现，在体育比赛中，选手的竞技水平越高，其观赏性就越强，市场越兴旺，相应的经济价值就越大；但是当某一选手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而战胜对手时，人们关注比赛的兴趣就会产生很大程度的下降，市场萎缩使比赛的经济价值大大降低，这名实力超群的选手反而因其竞技水平高超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这就是著名的路易斯—斯凯姆林悖论。

　　显然，路易斯—斯凯姆林悖论的一种极端的情况是由于某一选手竞技水平过于高超而没有了对手，市场完全消失。这一悖论刻画了面向市场的观赏性体育运动的本质特征。比赛的观赏性不仅取决于某一运动员的竞技水平，还取决于其对手的实力。

　　实际上，在观赏性体育运动中，比赛对观众的吸引力当然是市场导向的体育竞赛组织所关注的重要问题，而一场比赛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比赛的悬念，这是体育比赛区别于其他观赏性娱乐业的主要特征。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的欧美国家。在当时涉足职业体育研究的学者中，罗滕伯格是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

　　他对美国职业棒球球员的劳动合同以及相关条款进行了详细的研究，着重分析球员分配对比赛均衡与联盟收益之间的影响，提出了“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假设”，认为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决定着比赛均衡和比赛对观众的吸引力，即观众观赏比赛的价值，从而决定着所有比赛参与者的最终利益。

　　罗滕伯格的研究表明，在考虑市场效率的条件下，不确定性是观赏性体育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逻辑，因而是观赏性体育研究的重要问题。由此，人们普遍把比赛的不确定性前提作为维持观赏性体育发展的重要条件。

　　以不确定性前提为基本假设，尼尔进一步从观赏性体育的商业化和市场化角度出发展开分析，指出观赏性体育产品所具有的特殊性，即体育运动领域内竞赛主体之间的“对抗”与传统商业市场领域内微观主体之间的“竞争”存在着重大差异。

　　在通常意义上的商业竞争条件下，如果某家企业打败其所有竞争对手而获得某一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则会独享丰厚的垄断利润；而观赏性体育运动领域内的竞争是指参与主体之间在体能与技能上的对抗，对抗的过程本身就是生产“产品”的过程，但如果一方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或形成了实力上的“垄断地位”，就无法持续地提供精彩的对抗“产品”，因而比赛的收益会降低。尼尔提出的路易斯—斯凯姆林悖论被认为是对“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假设”的正式表述之一。

　　此后，很多学者围绕比赛的不确定性问题进行了大量的实证研究，在体育竞技比赛中，具有天赋的运动员被认为是创造比赛价值的关键要素，其个人能力的发挥和在比赛中的努力水平往往对比赛的观赏性产生较大的影响。

　　因此，在体育比赛中，如何合理配置运动员资源以保障“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如何设计比赛的奖励机制以激励运动员发挥最大的努力水平，也就是说如何设计竞赛机制以保障在公平公正的前提育比赛紧张刺激、对抗激烈并充满悬念，从而吸引消费者并最大化地挖掘体育比赛的价值，成为观赏性体育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

　　体育比赛中竞赛机制问题几乎涉及到每一个体育运动项目。例如，如何确定一场田径比赛中参赛运动员的最优数量？如何确定一场高尔夫巡回赛的奖金分配结构？如何通过有效的赛事组织方式平衡一项球类赛事中各支参赛球队的实力？如何改变竞赛规则和运动器材以保证总体竞技水平得到提高的同时使各参赛运动主体的实力更为接近？

　　起源于赫尔维茨1960年和1972年开创性工作的机制设计理论对此施展了用武之地。机制设计理论所讨论的一般问题是，对于任意给定的一个经济或社会目标，在自由选择、自愿交换、信息不完全等分散化决策条件下，能否设计以及怎样设计出一个经济机制，使经济活动参与者的个人利益和设计者既定的目标一致。

　　从研究路径和方法来看，与传统经济学把市场机制作为已知，研究它能导致什么样的配置有所不同，机制设计理论把社会目标作为已知，试图寻找实现既定社会目标的经济机制。即通过设计博弈的具体形式，在满足参与者各自条件约束的情况下，使参与者在自利行为下选择的策略的相互作用能够让配置结果与预期目标相一致。

　　显然，体育运动项目的多样性、差异性为机制设计研究贡献了丰富的问题源泉，而源于体育竞赛的机制设计研究成果也为解决现代市场竞争的相关问题提供了宝贵的启示。

　　在北京奥运会上，多数观众之所以对毫无悬念地由中国运动员获得乒乓球比赛全部金牌并包揽男女单打前三名感到厌倦、对美国蓝球梦八队的比赛总是呈一骑绝尘的绝对优势报以嘘声，其原因正在于“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规则受到破坏。竞技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表演，然而一旦比赛对手形同虚设，竞技就蜕变为表演了。

　　从这个意义上看，国际乒乓球联合会近年来不断推行竞赛规则和运动器材的改革，如11分多局赛制、过台面抛起发球、拍面采用无机胶粘贴、使用40厘米大球等，与其说是意在抑制中国运动员强大的技术优势，不如说是为了规避自身生存危机的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