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红岭系网贷平台230亿清退谜局:实控人周世平是否滥用控制?该不该“混合清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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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9年4月8日宣布清盘以来,“三年全额兑付方案”的进度条已加载至2/3,网贷行业“老大哥平台”红岭创投上岸可有望?
据界面新闻最新了解到,红岭创投当前兑现额度约13%,剩余待兑付160亿余元,远未达到实控人周世平此前所承诺水平,较今年年底完成清盘差距甚远。
红岭创投总裁项旭近日向界面新闻透露,疫情和P2P清退环境变化提高了清收难度,未来拟将实物放到平台上进行清退。
而同为红岭系,分别涉及60多亿元和10亿元待付的投资宝和红岭资本,前路则更为渺茫。据了解,上述两家的清退额度占总体比重均在5%左右,且尚未形成正式清退方案。
“我只负责红岭创投。”项旭强调。
不过在多数投资宝出借人看来,红岭系公司“本为同根生”。由周世平亲手缔造的红岭创投和投资宝,二者之间自始至终存在着隔离不断的“亲缘”关系。
界面新闻也在调查中发现,两家公司不仅具有同一实控人,存在经营范围一致、人员混同、场所混同等问题,还存在一段时间内的资金互通,或涉及“法人人格高度混同”。此外,包括实控人周世平在内,有多位红岭创投股东在投资宝进行借款(主要为资产标),且相关借款尚未还清,或涉自融行为。
红岭系旗下三个平台在清退进展上的速度不一,也在业界产生一定争论。周世平作为主要股东是否存在滥用控制权?公司人格与股东人格是否存在混同?究竟该分开清退还是混合清退?
红岭创投:疫情和诉讼环境变化加大清收难度,拟开启实物兑付
2019年3月23日,随着实控人周世平“虽然清盘,但不是说再见!”的发帖,红岭创投正式宣布清盘,并推出了“出借人全部出借款三年内完成全额兑付”的方案。
清退方案具体为:第一年(2019年)兑付20%;第二年(2020年)兑付35%;第三年(2021年)兑付45%。
在清盘一周年之际,界面新闻曾发表报道《红岭创投宣布清盘这一年,周世平“铁粉”集体倒戈》,红岭创投第一阶段20%的兑付计划已宣告失败,当时的兑付比例仅为11.46%。随后,也在《“三年上岸”承诺为何难兑现?红岭创投总裁复盘“坠落”始末》的独家采访中,复盘这家昔日明星网贷平台的四大失误。
一年过去后,境况似乎愈加不容乐观。
截止目前,红岭创投的兑付比率仅在13%附近,距离出借人全部“上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最新数据显示。红岭创投于今年3月29日进行第四十八次兑付,兑付金额为3000万元,本次兑付将按先本金后收益兑付方案,先行兑付本金。本次兑付后已累计兑付239062万元,其中小额兑付3348万元,特困兑付495万元,剩余待兑付1600505万元。截止目前,红岭创投待兑付人数有7万余人。
“我们现在逾期贷款基本通过诉讼手段进行清收,因诉讼环境的变化,诉讼难度大幅增加。” 红岭创投总裁项旭告诉界面新闻,民法典颁布后,红岭的委托放贷模式遭受严峻考验。
去年的疫情也增加了红岭创投的清收难度。项旭坦言,“春节后一直到5月份,都没有收到款,都放假了,商铺都不开了,没有钱来还。”
此外,项旭认为P2P政策特别是诉讼环境的变化,导致很多地方暂停受理P2P企业诉讼,“即使是诉讼胜诉也暂停执行受理,甚至执行拍卖回款了也暂停支付。”他指出,因为P2P都已经清退的缘故,借款方相对在谈判方面处于优势地位,有些较为优质的项目,借款人也要求打折。
“湖南某项目市场价格大概6800万,但去化率低变现慢,如果打7折,分分钟就卖出去了。”项旭陷入两难境地:折扣太低,将影响对出借人的兑付比例,不打折变现慢,兑付进度则收影响。
项旭表示,红岭创投资产还是有的。“都是对应放出去的(贷款),大部分都是抵押的,即使有些损失很大,出借人本金还是有保障的,但是资产变现慢,在短时间内全额现金收回有难度。”
据项旭透露,红岭创投初步打算把实物兑付列入议程。6月份以前,红岭创投会陆续在网站上披露可用于实物兑付的资产、具体估值情况等。“方案在有关部门审核过程中,一旦同意就把实物兑付形式和方案推出来,有很多房产都在红岭创投名下。”
面对投资者可能出现的现金需求,项旭表示,披露之后由投资者自己选择,如果一定要现金不要实物,那红岭创投还是会积极清收,收回现金兑付,但是变现时间会长一些。如果选择实物兑付就可以把产权证办到出借人名下,如果房产证还没办,就网签备案到相关出借人的名下,然后可以根据售楼合同,办理交付和产权证。
“大部分抵押的房产,商铺的比例要稍微大一些,而且商铺随着时间流逝,保值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打折卖出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
对于一些难清收的债权,项旭表示,“谁有本事收回,优先兑付。”他透露,将在平台社区披露债权情况。“不用担心红岭创投的兑付会中断,债权都是真实的。”
界面新闻注意到,红岭创投在2019年开展小额兑付之后,给小额出借人的折扣比例越来越低,从此前的7折一直降到第四十七次兑付的2.3折。
红岭创投在官网中公告称,优先折扣兑付小额出借人,是在部分出借人反对优先兑付小额出借人(按“兑付安排”实施)的情况下,为平衡大多数正常兑付出借人的利益而采取的折中方案,是否愿意打折完全由优先兑付的小额出借人自愿选择。
今年3月3日,小额出借人兑付情况显示,本次小额兑付实际申请人数共计90人,资产收益权1661185.59元,实际兑付金额(折后)共382072.73元。
外界普遍担心,如果一直打折,会不会威胁出借人的本金安全。对此,项旭向界面新闻表示,小额出借人,愿意打折就打折,不愿意打折就继续等,目前这部分只占总兑付比率百分之零点几。
关于清收进展,项旭坦言,现在回款只能保证每天按照200万元的速度进行兑付。“按照正常情况,一个月大概5000万元,一个月兑付1-2次,但随着实物兑付的开始,兑付速度会加快。”
投资宝:网贷退出后仍在发新标,尚未形成正式清退方案
比起“拍胸脯”表示有足够资产兑付、只是进展慢一些的红岭创投来说,同为红岭系网贷平台的投资宝却没有太多底气。
公开资料显示,投资宝网站隶属于深圳前海新派金融(红岭控股旗下首家全资子公司),始创于2013年4月份,由红岭控股全资持有,同为互联网金融信息服务平台。
不过,投资宝早在2019年3月就已退出网贷业务。
界面新闻获取的一份有关于前海新派金融的退出承诺书上明确显示,“本公司承诺将于向金融办报备当日停止在官网、APP和微信公众号等官方运营渠道发布新标。”该份承诺书签署的时间是3月23日,周世平在文件中签字。这意味着,在2019年3月23日之后,投资宝平台严格意义上已经不允许发布融资产品。
不过,发出产品标的行为似乎并未停止。据一位投资宝出借人给界面新闻提供的短信截图显示,2019年4月2日,投资宝上继续发布相关融资标的。
“今日上午10:00将在投资宝发布‘置换系列产品’:1季(3个月)11.5%,2季(6个月)12.5%,5季(15个月)14.5%,均为按季付息,到期还本。”4月4日,也发布了相关置换系列产品的信息。
有一位投资宝出借人提供给界面新闻的注资信息显示,他于4月10日-12日分别充值几十笔资金(平台充值方式限制)进入投资宝,总共涉及充值资金100余万元,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资金都是在3月23日退出承诺书签订之后充值。
此外,投资宝官网于2019年4月4日更新了“置换系列产品”。置换系列产品是资产包投资组合,需符合合格投资者认定资格,即平台投资总额超过100万,项目起投金额5万元。项目资金投向军工项目等并购资产储备,同时配比120%资产作为安全保障,资产以目前平台可变现债权资产、一二级市场权益类资产为主。
有接近投资宝核心管理层的监委直言,2019年3月23日以后投资宝出借人依然充值了近6.6亿元资金。
根据投资宝官网,该平台按照《良退指引》要求产生了7位监委会成员,该7人由出借人自愿参与竞选,全部在平台上进行了公示,其工作职责为有权监督清退组的工作,并有权提出议案,更换不称职的清退组成员;有权向相关部门、司法机关和有关单位反映事实、投诉举报等多个方面。
在具体兑付方案上,投资宝在2019年5月16日公布了投资宝兑付安排征求意见稿,涉及所有65.73亿资金。征求意见稿显示,“净充值本金为49.36亿元,预计在2021年9月完成净充值本金100%兑付。总结来看,兑付本金将在2019年兑付6亿元,2020年兑付18亿元,2021年兑付36亿元,2022年兑付5.73亿元。以上合计为65.73亿元。”
有多名投资宝出借人表示,该方案当时表决通过,得到大多数出借人的同意。“因为有违《深圳良退指引》中关于网贷平台清退过程中兑付公平性原则,被监管叫停。”投资宝一位监委表示。
2020年1月8日,深圳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给前海新派金服下发监管函。
文件指出,此前提出的提现规则及兑付方案,主要只针对已到期债券进行分期兑付,无法保障未到期债权的合法权益。鉴于“投资宝”平台底层资产大量逾期,已不具备正常经营及兑付的基础,根据相关文件精神和决策部署,责令前海新派金服立即停止新展业,并进入良性退出程序,对平台债权进行统一清算和兑付。
1月10日,投资宝官网下发了表决投票期内兑付过渡性安排,彼时待兑付的资金为63.2056万元。
2020年5月,该过渡性方案进行补充后进行公开投票表决,即关于《投资宝兑付方案(表决版)》投票表决的公告,相关资产经脱敏后主要包括股权、债券和不动产。不过,该表决版的投票结果未能满足“三分之二+双过半”原则,最终不予施行。此后平台未能再次发起类似投票方案。
方案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投资宝涉及待退出人数为16475人。
多位投资宝出借人向界面新闻表示,清退方案(含兑付方案)中的资金计划并不明确,同时出借人认为,“每月保底1000万”的兑付论述未能符合此前“季度保底一个亿”的诉求。
界面新闻查询发现,表决版在“其他”部分阐述为,每月兑付金额不等,视资金回笼情况而定,每月保底兑付1000万元,兑付日期不迟于当月25日。
界面新闻注意到,此后基本每个月25日之前,平台都会准时兑付1000万元,但是今年2月份第26次并没有按期兑付。彼时投资宝给出的解释是,“银行转账被限制,需按开户银行要求提交资料解除限制”。随后3月2日开启了新一轮兑付,4月1日,也延续了相关兑付。
另一方面,界面新闻了解到,红岭资本也处在清退之中(此为线下合同购买)。一位红岭资本的核心出借人告诉界面新闻,现在基本回款在5%左右。根据平台提供的数据统计显示,截止到2019年底,红岭资本一共有1040位出借人,涉及资金约10.55亿元。
“(出借人)多的一两千万的,少的也有10万、20万。”上述核心出借人告诉界面新闻,当前红岭资本还没有正式的清退方案。
清退进展速度不一,红岭系平台“本为同根生”?
备受诟病的是,同为红岭系旗下网贷机构,三个平台在清退进展上速度不一。
根据最新数据统计显示,红岭创投兑付比例约为13%左右,投资宝的兑付比例约为5.48%左右,红岭资本为5%左右。
根据公开资料,投资宝和红岭创投在最初本为一脉。根据红岭创投平台历史公告,2013年正式上线的投资宝,主要为解决投资者资金长期闲置及回收资金分散的问题,提高投资者资金综合收益。投资宝项目以科技型、创新型、创业型小微企业为主,通过股权投融资结合的综合金融方案帮助企业发展壮大。
2013年10月,红岭创投官网公告称,开通红岭创投和投资宝之间的账号绑定和资金互通功能。
2015年3月,投资宝才宣布和红岭创投分离。
根据公告,红岭创投和投资宝账户之间不再进行绑定,与此同时,红岭创投和投资宝不再提供资金的同步功能,红岭创投的客服不再受理投资宝的业务。
“红岭创投自宣布投资宝成立始,除了2015年3月公告与投资宝进行‘系统分离’,至今未正式宣布投资宝属独立运营公司。”一位投资宝监委表示。
从当前清退情况来看,红岭创投和投资宝分开进行清退。
据了解,分开清退和混合清退一般是解决债务清退的两种思路,多位法律界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具体采取哪一种清退方式要看实际情况。如果涉及到“法人人格混同”,可能需要考虑混合清退。
红岭创投官网显示,虽然投资宝与红岭创投等平台的实控人都是周世平,但从法律法规及实际经营情况而言,两个平台所属公司均是法律层面上的独立法人主体,各自独立经营,人员、资金、资产等以及其他均无交叉,双方未有关联交易等不明确事宜。
“因分属两个独立经营的法人主体,虽然有出借人要求两个平台资产统一兑付 ,但红岭创投不能也不会被允许代投资宝清偿其出借人的债务。”红岭创投表示。
不过在多数投资宝出借人看来,红岭系公司都是“一样的”。据悉,投资宝平台很多出借人从红岭创投论坛引流而来,投资宝出借人同时也是红岭创投出借人。红岭创投社区设有投资宝专区,投资宝许多大事都通过红岭创投社区发布。
上述投资宝出借人表示,投资宝的项目虽未明确会刚性兑付,但因红岭创投董事长周世平一直都强调刚性兑付且保本保息。在他们眼中,同为一个实控人的投资宝跟红岭创投差异不大。
翻看红岭创投公众号过往发布文章,2018年8月14日,当被问及“投资都在红岭系平台,投资比例是否有好的建议?”时,周世平表示,“对于红岭系的平台来说,投哪个风险都是一样的。”
此外该篇文章表示,“红岭的资产能把债权覆盖掉,南通总部的大楼资产、上市公司的股票资产,这些都会用来保证平台和投资者资金的安全。终极风险(最坏的情况)就是最迟晚个半年拿到钱,但是你的钱不会拿不回去。”
界面新闻获取到一份关于红岭控股文件(2018 11号)表明,红岭创投平台与投资宝平台同属“红岭系”,红岭创投平台定位为一级利润中心,投资宝平台为二级利润中心。文件中阐述称,以红岭控股为管理总部,对红岭系所有全资及控股、参股公司实行一体化管理,打破组织边界,实现红岭系“一个战略、 一个组织、一个团队、一个文化”的经营管理格局。
根据投资宝监委提供相关信息显示,投资宝平台2013年9月—2015年3月挂在红岭资本(北京)名下,由红岭创投代管经营;2015年3月—2017年4月由红岭资本(北京)代管;2017年4月至今由红岭控股全资子公司前海新派金服单独运营。
在人员方面,红岭系公司之间也存在联系。天眼查消息显示,投资宝(前海新派金服)法人代表吴海祥是多家红岭创投分公司的法人代表(如红岭创投山东分公司、吉林分公司、重庆分公司等)。和子公司不同的是,分公司不具有法人资格。
红岭创投和红岭控股的董事长均是周世平。此外,项旭是红岭控股和红岭创投的总裁。林家怡是红岭控股的监事长,同时也是红岭创投的监事会主席。
在业务模式上,对比投资宝平台和红岭创投,两个平台均具备融资功能,都经营网贷业务。
从地址上来看,红岭创投和前海新派金服办公地也有一定重合。红岭创投官网显示,其办公地址为深圳市福田区益田创新科技园二期19栋5-13楼;前海新派金服的地址为深圳市福田区益田创新科技园19栋7-8楼。据投资宝出借人证实,两者办公地是在同一栋楼。
股东是否滥用控制?该不该混合清退?
多位金融法律人士向界面新闻表示,这可能涉及“法人人格高度混同”问题的探讨。
北京市中闻(长沙)律师事务所律师刘凯告诉界面新闻,公司作为民事主体拥有自己的权利能力和行为能力,并以自己的财产对公司债务承担责任,而股东仅以其认缴的出资额为限,对公司债务承担有限责任。但若公司独立地位被恶意滥用,以致沦为股东逃避自己责任的“面纱”,则债权人必须“刺破公司的面纱”,追究股东的责任,方可保护自己的利益。
刘凯表示,认定公司人格与股东人格是否存在混同,最根本的判断标准是,公司是否具有独立意志和独立财产,最主要的表现是公司财产与股东财产是否混同且无法区分。如果其中一个公司所欠的债务,不能证明其公司财产是独立的,那么这些关联公司也可能要承担连带责任。
刘凯表示,在司法实务当中,在出现人格混同的情况下,往往同时出现以下混同:公司业务和股东业务混同;公司员工与股东员工混同,特别是财务人员混同;公司住所与股东住所混同。“人民法院在审理案件时,关键要审查是否构成人格混同,而不要求同时具备其他方面的混同,其他方面的混同往往只是人格混同的补强。”
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王智斌律师表示,一般来说有限责任还是一个普遍原则,除非发生一些非常特定的情况,包括公司和股东之间的财产是不分的,也包括人员混同、场所混同、乃至两家公司经营范围一致等多个维度。
王智斌指出,综合证据足以证明的情况下,才可能会打破这个独立人格,“也就是说公司的债务可以由它的股东承担责任,或者说由混同财产的其他公司承担责任。”他认为,在司法实践中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界面新闻从投资宝官网上查询到一个名为“置换产品一号”的产品,在产品说明中阐释称,“满标资金全额支持红岭创投和投资宝平台净值借款。” 此外,风控措施栏目中明确表示,红岭控股提供价值10亿以上的资产进行担保。
这意味着,红岭控股为红岭创投担保通过投资宝募集资金为其提供流动性。不过,一位投资宝监委向界面新闻表示,一投资宝核心管理层向其确认,该“置换产品一号”产品并没有履行真正的担保程序。
刘凯告诉界面新闻,根据《公司法》第十六条规定,公司为他人提供担保,应当依照公司章程的规定,由董事会或者股东会、股东大会决议。如果没有这个基本程序,这种担保其实是存在问题的,可能有股东滥用控制行为的嫌疑。
“公司一旦被某一股东滥用控制权,就不再具有独立意思和独立利益,其独立人格就会沦为道具,如仍然恪守公司独立人格,就会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此时应当否认公司人格。”刘凯指出,在多个关联公司由同一人、夫妻、母子或者家族控制的场合,在认定是否应当否定公司人格时,重点就要考察是否存在滥用控制行为的情形。
刘凯认为,以下情形,一般可以认定为滥用控制行为:如子公司向母公司及其他子公司输送利益;母子公司进行交易,收益归母公司,损失却由子公司承担;先抽逃公司资金或解散公司,再以原设备、场所、人员及相同经营目的另设公司,从而逃避原公司债务。
一位投资宝监委告诉界面新闻,据投资宝平台某核心高层曾向他表示,投资宝平台无论聘请多厉害的会计师事务所,都出具不了《资产审计报告》,因为投资宝所属公司新派金服是红岭控股的融资部门,除了债权项目的资金流向是最终资产端以外,所有股权类项目,新派金服均不是投资主体。
界面新闻采访了解到,包括实控人周世平在内,投资宝平台有多位红岭创投股东在投资宝借款(主要为资产标),或涉自融行为,且相关借款尚未还清。
据投资宝监委表示,投资宝平台在2019年4月8日前后与投资人的见面会上曾通报,周世平在投资宝平台上以个人名义发标借款提现了5个多亿,且一直未有归还。
另据界面新闻获取到的一份视频显示,2020年1月份,某投资宝高层在与出借人的见面会上表示,小股东(大多为红岭创投小股东)欠款有3个多亿。据一位出借人提供的客服回复显示,截止到2020年底,在投资宝上借钱的红岭创投股东一共仅还600万元。
这意味着,包括红岭创投小股东在内的小股东欠款还有2个多亿资金未还。此外,在红岭创投社区的投资宝专区,也公布过关于投资宝资产标借款人催收情况介绍。援引投资宝平台提供的欠款股东名单,与工商资料仔细对比发现,大多为红岭创投小股东。
一位投资宝监委告诉界面新闻,关于红岭创投实控人周世平和小股东在投资宝平台借款事项,其向投资宝核心高管核实了解到,没有相关抵押手续,都是信用贷。
刘凯律师认为,股东和公司之间是否存在混同,最根本的判断标准是公司是否具有独立意思和独立财产,最主要的表现是公司的财产与股东的财产是否混同且无法区分。如果股东的资产和公司的资产是存在混同,那可能是需要承担连带责任。
根据上述红岭资本核心出借人提供的群聊天截图显示,2019年5月,周世平在红岭资本官方微信群中表示,“线下债券只是流动性管理产品,资产质量不影响大家的债权回收。”周世平在当时的群聊中表示,红岭目前的问题主要是流动性管理问题。
根据公开资料,前海新派金服还有红岭创投的大股东均为周世平。此外,红岭资本(北京)的大股东虽为深圳亦信(深圳)实业有限公司,但该公司背后的大股东依然是周世平,持股99%。
一位有20多年金融法律经验的资深律师告诉界面新闻,在最新公布的(2020)最高法民申2158号民事判决书中,针对再审申请人提出的“一人有限公司人格混同的担责原则是股东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判决让公司对股东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没有法律依据”,最高院明确指出“公司法第六十三条的规定虽系股东为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但目前司法实践中,在股东与公司人格混同的情形下,公司亦可为股东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关于整体清退的问题,界面新闻尝试多方采访。
项旭向界面新闻回应称,整体清退不在他的范围内,他只负责红岭创投。
界面新闻向深圳金融局发去采访函,拟了解红岭系公司的整体清退进展情况。对方回应表示,由于现在正处于风险处置阶段,暂不宜接受相关采访。
此外,界面新闻还曾试图寻求采访包括周世平在内的投资宝核心管理人员,均未果。
红岭系清退将走向何方,仍是未解谜团。
(界面邹璐徽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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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王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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