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殳海:杨力维说中国女篮的目标“当然是继续冲击世界冠军”

  很难想象,这两位中国女篮如今的领军人物,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李梦性如烈火,这是她天生的个性,不仅在球场上永远风风火火,这两天李梦亲自下场手撕键盘侠,也让围观群众们无不拍手称快;比较起来,如今的杨力维变得如此包容,像是一个更大的奇迹,这位中国女篮的主力后卫,不仅经历了这支球队从低谷到高峰的全过程,与此同时也完成了自我重塑。她让一支年轻的球队,拥有了一位可以依靠的领袖。

  杨力维来自彩云之南,一片美丽的土地,但在中国职业篮球的版图上,却是一片空白的地域。自从云南红河队在2010年退出CBA后,多姿多彩的云南几乎被切断了和职业篮球的所有联系,甚至在如今的CBA联赛之中,全联盟近400名球员竟然没有任何一人来自云南——这样的背景,让杨力维的脱颖而出更显传奇,当然也凸显出父亲在其中扮演的关键角色。

  杨力维的父亲杨飞鹏,曾是一名专业足球运动员,在80年代甚至身披过国字号的战袍。今年父亲节时,杨力维就在社媒上放出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并附言道,“父亲是我从小的榜样。虽然年代不同项目不同,但我也努力像他一样穿上了国家队的球衣,在他身上学习到的体育精神让我受益至今。”由此可见,父亲不仅遗传给了杨力维优秀的运动基因,同样也是她体育道路上的领航人,老杨同志不仅教会了女儿什么是体育精神,还把杨力维从云南带了出来。

  2003年,杨飞鹏离开云南到广州创业,举家都随其一起奔赴岭南,当时杨力维只有7岁。不久后她被父亲送进体校,从此在篮球氛围浓厚、青训水平突出的广东地区,又冒出了一棵天赋突出,还特别能吃苦的小幼苗。杨力维在体校留下了自己不打缝合31针的传说,以这样的坚强性格,她不但成为广东女篮的重点培养目标,也开始被各级国青队频繁征召,那个总是留着短发在场上来去如风的小姑娘,开始逐渐成为中国女篮队伍里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年少不知愁滋味,杨力维在2010年成为U17国青女篮的一员,跟随球队一起出战当年在法国举行的世青赛。当届比赛上,李梦荣膺赛事MVP一举成名,而杨力维也在球队夺取铜牌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在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和三四名决赛这三场关键战役中,杨力维是全队唯一一名场场上双的球员,当时的她就展现出了遇强则强的品质。可以想象,这批花季少女当时会对未来怀着怎样的憧憬,但很快,现实就把她们的期待冷冷拍下,的世界原来远没有想象中一帆风顺。

  杨力维作为潜力新人从国青晋级国家队,但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和中国女篮一起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低谷——2015年武汉亚锦赛,年仅20岁的杨力维跟随中国女篮一起打进决赛,可等待她的并不是亚洲冠军奖杯,而是一场在家门口输给日本队35分的惨败。中国女篮不是没有在亚洲输过球,但这种从头到尾被人完全压制的失利,女篮从未经历过,杨力维说她永远都记得那天的感受,赛后的领奖台上,她按照号码站在队伍的最边上,那里距离日本队最近,带来的刺痛感也最强烈。

  伤病在随后的日子里也开始缠上了杨力维,她在随后的两年里五次遭遇脚踝伤势,中国女篮在此期间也一直没能赢下过日本队,但她们都在那段晦暗的岁月里积蓄力量。在2017年上任女篮主教练的许利民指导更是在上任之初,就把两张日本队欢庆胜利的照片挂在了女篮训练馆里,希望用这样的画面不断刺激女篮球员的胜负心。随后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中国女篮等到了邵婷、李梦、杨力维们的成长,也等到了李月汝、韩旭这两位超级中锋的加入,到了2018年,复仇的时机悄然降临了。她们先是在亚运会上两胜日本顺利夺冠,随后在西班牙举行的首届女篮世界杯,两支球队又一次在淘汰赛狭路相逢,中国女篮以87比81击退日本队,把宿敌关在了世界八强门外。那天,杨力维全场8投6中拿到全队最高的16分,四记三分箭箭穿心,那些萦绕在心头三年之久的刺痛感,在这一刻终于被复仇的喜悦所驱散。

  在许指导任内,杨力维一直是中国女篮后卫线上的一柄尖刀,她是快攻反击的神兵利器,也是球队进攻不顺时候负责弹出变奏音符的人,当时的杨力维不仅一头短发,干练、锐利、个性十足,甚至连她的号码都非常特别。根据国际篮联此前规则,参加FIBA所有赛事的球员,每队报名12人,必须按照4到15号来分配号码,这条规则直到2014年才被废除,球员们从此得以自由选号,但中国男女篮的大部分球员都依然选择4-15区间的号码,维持了原有传统。所以杨力维从2018年披上的3号球衣,竟然是中国女篮参加世界大赛历史上第一个4到15号以外的号码,这也足以体现出这个姑娘的独特个性。可有趣的是,在2022年女篮世界杯上,杨力维不再身披3号了。

  从夏天拉练开始,就有球迷发现杨力维换上了7号球衣,开始还被怀疑是不是迷惑对手的技术手段,但在球队抵达悉尼后,她的号码也一直没有改,所以她为什么不再穿标志性的3号了?杨力维说:为了传承。杨力维听说过,中国女篮上一次来到悉尼的时候,有一位7号队长,曾率队取得了一枚宝贵的银牌,杨力维更亲眼见证过,7号球衣的上一个主人,是中国女篮上一任的领袖,不仅球技出色,智商和情商都极高的邵婷。当邵婷在2021年东京奥运会结束后决定暂缓征战,专心自己的博士学业时,中国女篮亟需寻找一位新的领袖,不管是许利民指导还是郑薇指导,都把目标锁定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她们显然都从杨力维身上看到了一位优秀领袖该具备的素质。

  这一点其实在WCBA联赛中就多有体现。杨力维在2020年接到调令,和黄思静、李月汝以及郑薇指导一起,从广东飞赴内蒙古,支援这支联赛新军。随后内蒙古女篮招兵买马,搭建了强悍的阵容配置,于是杨力维大幅度地调整了自己的比赛风格,她在内蒙古成为了组织核心,而不再去充当得分箭头,刚刚过去的2021-22赛季中,杨力维常规赛场均9.4分似乎不显突出,但她每场的5.9次助攻却大幅度刷新生涯纪录,而在球队遇到困难真正需要她挺身而出时,杨力维又绝不会令人失望:1月2日进行的本赛季WCBA总决赛第二回合,杨力维全场20投11中,三分9中5攻下了30分6篮板6助攻,正是在她的带领下,内蒙古以1分之差险胜四川女篮,不仅率队完成联赛两连冠,她个人也当之无愧地荣膺总决赛MVP,这样的球员,真可谓既知进退,又有担当。同行前往内蒙古的广东三将,李月汝、黄思静此前都已经当选过FMVP,有不少球迷为杨力维此前没能获奖感到可惜,但在杨力维看来,三个人都能先后获此殊荣才是最完满的,她并不介意排在队友身后。

  杨力维就这样被任命为中国女篮的新一任队长,而在更换号码的几乎同时,她开始留长了头发,不仅在形象上变得更加温婉,也毅然决然地接过了邵婷留下的接力棒。她当然知道做一个队长是辛苦的,但如果一支球队必须要有人承担这份使命,那杨力维责无旁贷。因为她不仅在国家队征战时间最久,和郑薇指导合作经验最丰富,而且也是球员们最信任的朋友,不仅亲妹妹杨舒予在集训期间管她叫姐,几乎所有的球员们也都称杨力维为姐,明明只有27岁,就成了大家共同的“杨姐”。

  中国女篮抵达悉尼后,赛事组委会组织了一次所有12位队长的合影,杨力维欣然赴约,和斯图尔特、梅瑟曼、高田真希等明星球员并肩而立,但如果你仔细计算就会发现,12位队长里,生于1995年的杨力维是最年轻的,但中国队却几乎是12支参赛球队里最团结、氛围最好的。在一路过关斩将的过程中,杨力维也和在内蒙古女篮时类似,当球队有人能站出来得分时,她就心甘情愿担当一个辅助的角色,投入防守、无私传球、掌控节奏,前面那些比赛里,球迷们把掌声送给李梦、韩旭、王思雨等等,却很少有人会提及杨力维的作用。但在需要她挺身而出的时刻,杨力维又一次顶住了。

  女篮世界杯半决赛,对阵东道主澳大利亚,可能是这一届中国女篮最艰难也是最重要的比赛,尤其是队内核心李梦的突然缺席,使原本就阻力颇多的客场作战难上加难,可也只有翻过这一关,中国队才能突破自我,得到全世界的认可。于是杨力维和王思雨一起,这两位主力后卫成为了中国女篮攻击澳大利亚内线防挡拆的排头兵,尤其是杨力维全场12中7攻下了18分4次助攻,并且只有1次失误,很多人此前不看好杨力维的远投能力,但这一战她的三分球同样也是2投2中,她用本届比赛的个人最佳表现,力托中国女篮在时隔28年后重返了世界决赛的舞台。赛后采访环节中,记者问杨力维,怎么能赢得这样的重要的比赛还如此平静,杨力维这才放下了一点身为队长的心防,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她坚称“我们今天不紧张,有压力的是对手”。

  和美国队的最终决战,因为对手内线个个移动迅猛,杨力维的突破威力被限制了,但她还是在第二节上场后一度改变了比赛,在47秒时间里连续送出3次助攻,带领中国女篮打出一波6比0的,当时让分差从10分直接缩小到4分。半场临近时分,同样还是杨力维,给队友金维娜送出妙传,后者不负所托投进压哨三分,使得中国队在进中场休息时依然能咬住比分。

  中国队最终还是落败了,我们和美国女篮还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但球迷们在赛后才知道,这一天杨力维是带病出战的,她在前一晚肠胃炎病发,但在球队缺人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咬牙出战,那个小时候就敢不打麻药缝31针的小女孩,果然在长大以后也未曾改变。

  这一趟世界杯之旅,对杨力维的篮球人生而言,是她从5岁开始学球至今最美妙的回报。正如她自己在近日接受新华社采访时所说,虽然年少时就曾经拿到过世青赛铜牌,但“我在国家队,也是经历了很多次的低谷,甚至是至暗时刻”,但她身披王芳、邵婷都曾穿过的7号球衣,接过了前辈们留下的火炬,以中国女篮的精神激励着队友们,也激励着自己,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一天。当新华社记者邀请她给本届中国女篮打个分时,杨力维也是对所有人都不吝溢美之词,她说“教练组也好,工作人员也好,队员也好,我要给全队都打满分”,但唯独自己,她却打了一个80分。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27岁的杨队恐怕还会在她的新岗位上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和中国女篮还有更宏大的目标没有实现 ,她们不相信亚军就是终点,不认为现在就是球队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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