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钱”的乡村医生
初冬时节,寒意四起。中午12时许,走进忠县涂井乡卫生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些许菜油香气……
这个点是吃饭的时间了。
一位老妇被搀扶进院,连连叫疼。杨明国飞快穿过人群,走到跟前,迅速戴上刚摘下的医用手套,仔细地为她检查已经发脓溃烂的伤口。
51岁的杨明国从医已23年。他所在的卫生院从当年的几间土瓦房到现在整整齐齐的楼房,病人来来往往,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也长出了白发。一成不变的是他永远洁白如新的大褂,和满脸的笑容。
23年,杨明国扎根农村,扶贫济困。他不仅坚持骑车接送病人,照顾饮食起居,还时常为困难老人垫付医药费。长年累月下来,他起码垫付了10万多元。对一位乡村医生来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但他却说,这钱花得舒坦!
今年9月,杨明国被评为“重庆好人”。
一次选择——大专毕业后回乡经营诊所
杨明国出生在忠县长溪村,父亲是当地的一名村医,一生守着一间小诊所。
父亲是典型的重庆汉子,热情大方、乐善好施。受到父亲的影响,杨明国从小就助人为乐。
1991年,20岁出头的杨明国开始跟随父亲学医,后来又报考卫校,自考大专,攻读临床医学专业。
大专毕业时,很多单位向他抛来橄榄枝,可杨明国却惦念着老家那只有几平米的诊房和邻里父老。“村里有不少老年人,患有高血压、冠心病、肺气肿等慢性病,常年得不到有效救治。”几乎没有犹豫,1998年,他回到老家,与父亲共同经营诊所。
虽主攻外科,但常年陪伴于父亲左右耳濡目染,杨明国对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老年人疾病都有研究。他的回乡,不仅给父亲减了负,还为乡亲们带来了曙光。
那时,村里山路崎岖,老人腿脚不便,看病难。“有些人就是给拖没的,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回乡不久,杨明国就承担起接送老人看病的苦力活。
周康富就是杨明国曾经“跋山涉水”接送的病人之一,今年已经88岁了。当时,周康富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白天子女上班不在家,杨明国就骑着摩托车,到8公里外去接上他,输完液又将他送回去。
诊所门前有一条河,河面那100道桥墩是往返必经之路。桥墩不高却窄,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河水不深却急,若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后果难以设想。
为了安全起见,杨明国一手牵着周康富,一手在前方掌握平衡,就像教小朋友走路一般小心。就这样,平常3分钟的路程,杨明国搀扶着周康富,得花费10多分钟。
杨明国帮扶老人的事在村里传为佳话,大家都愿意找他瞧病。
“杨医生不仅医术好,还特别有耐心。”
“杨医生很温和,总是笑嘻嘻的。”
“杨医生药卖得便宜,还经常帮别个垫钱。”
正如人们所说,杨明国诊所的药低于市场价,对家庭困难的老人,还会免除医药费。在诊所的20余年来,杨明国已垫付6万余元医药费。
一场相遇——为流浪老人一次性承担近4万元住院费
2017年,涂井乡卫生院缺人,杨明国来到卫生院,关停了诊所。
在新的“战场”,杨明国很快便凭借实力打出了一片“天地”。
今年4月1日,卫生院来了位“特殊”的病人——杨云梅老人。老人今年69岁,是本地人,在外地流浪10多年,被救助机构送回了忠县。当时,老人全身邋遢不堪,脚上还长着脓疮。
眼看病情耽误不起,杨明国立即为老人安排住院,可在登记时却发现老人没有户口和身份证,也没有医保卡。情急之下,杨明国选择先帮助老人渡过眼下难关,主动承担起了老人的住院费。“当时没想那么多,救人要紧。”杨明国说。
老人一住就是4个月,7月底才康复出院。无亲无故的她没有去处,只有眼前这位愿意为她交住院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杨医生。
为了安顿杨云梅,杨明国在离卫生院2公里的地方,为她租了一间平房,并交了1年房租。
牵电线、搬冰箱、铺床……一趟又一趟,杨明国将自家老房子的家具都搬了进来。此后的一个多月里,他每天“三趟跑”,买菜、做饭、洗衣,照顾老人三餐起居。后来,在多个部门的帮助下,杨明国又为老人办理好身份证、户口本等。
“随便给她弄点吃的,不碍事。”杨明国觉得自己没做啥,但他的付出,其实邻里乡亲都看在眼里,提起来都啧啧称赞。“老人不爱干净,杨医生不仅不嫌弃,还为她洗衣做饭、收拾家里。”房东江礼华告诉记者,杨医生没在的时候,他曾去过房子里,里面乱成一团,臭味熏天。“杨医生身为外人,却几乎把她当成了亲生母亲,这没人做得到。”江礼华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对丈夫的做法有怨言吗?杨明国的妻子谢青华摇头:“他是做善事呢,我们一家人都支持。”如今,杨明国的女儿也以爸爸为骄傲。
令人遗憾的是,后来,杨云梅老人因意外摔跤导致股骨粗隆间骨折,卧床不起,再次进入卫生院治疗,又因大面积感染导致败血症和多器官衰竭,一个月后,老人去世。
江礼华说,老人这辈子虽然可怜,但临终前能遇到杨医生也算是莫大的福气。
一份乐观——他总是哼着小曲给病人带去希望
下午两点,到了查房的时间,杨明国向记者挥手示意后便离开了。
长长的走廊里,他哼着小曲,迈着轻盈的步伐,依次走进每个病房。查完一个后,又继续哼着小曲进入下一个。
他唱的是什么似乎并不重要,只是那股积极乐观的情绪,弥漫在所有病房。病人们一听便知,杨医生来了。
“是痛还是痒?”杨医生亲切地问候中午刚住进医院的袁婆婆,手中又不停地为她擦拭伤口,消毒、包扎......
袁婆婆不止一次来这看病。“4个月前,我肚脐长脓包,就是杨医生看好的。”袁婆婆说,这次胸前皮肤感染,她跑遍很多地方就医都不见好转,最终还是决定翻越几十公里山路来找杨医生。“杨医生服务态度好,始终笑嘻嘻的,让人安心。”
微笑,已成为了杨明国的标签。
在距离病房的不远处,有一个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是卫生院为杨明国安排的寝室。原来,杨明国虽是本地人,却把家安在了万州,妻女都在万州,父母也在城里。现在他一人在忠县,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简式单人床靠着房门,老式碎花窗帘垂下来,衣服整齐地挂满墙,唯有堆满了桌子的医用书籍,诉说着这间屋子主人的身份。
村民敖明贵说,杨医生确实受了不少苦,惹人心疼,令人感动。“卫生院的住宿条件简陋,又长期跟家人分居两地,但他毫无怨言,尽心尽力,始终以积极的状态面对每一位病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一年365天,我有340天在这儿。我已经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啦!要我走我还舍不得。”说完,杨明国哈哈大笑起来。
采访接近尾声,因有紧急会议,杨明国寥寥数语后,便带着微笑匆匆离去。
爱“花钱”的乡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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